童言无忌(高三版)

于浩歌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星铁乙女」神策府大小姐会是仙舟白月光吗

※来自于上课时的灵感,遂码之

披着乙女壳子的非典型乙女,第一人称,造谣式摸我心中的仙舟妹和所有的仙舟人

可能会有ooc ,我流有刀子flag能力出众有足够的魅力让所有人喜欢的妹

妹的名字和oc借用了一部分我的一个原神oc,妹=浮生≠星≠开拓者,非典型白月光,和景元cb向(亲兄妹!),其余无差别各种倾向

这篇文1wk+,涉及主线,所以等1.2更完,彩蛋防限流,暂未补,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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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且念个痴妄浮生。」


·莫回首


罗浮的天光很好,学宫之事也少,适合小憩睡觉。


我躺在神策府的秋千上,这玩意儿用来哄一百岁的小孩儿还行,真要若我这般的,再闲也不会闲到用它来找乐子。


抬头能看见被垂柳滤出的光,若没有那张烦人的脸,我大抵会自个儿在神策府的园里消磨等到长乐天的戏上。


我没理他,只当是没看见这人模狗样的东西。


我说景元人模狗样一点都不过分,比如现在,见我不搭理他,直接拿他那爪子挡住了我所有的天光。


那双全是茧子的手捂上眼睛就同被苇子割过皮肤一般的感受。


“你若真闲的发慌,我不介意给你找些事儿做。”我掀开景元的手,连带着坐了起来,他那一捂连带着我的头发都乱了不少。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哪是闲得发慌,他只是想找我茬。


“景元不过一介管不住自家小妹的云骑,怎敢来叨扰回罗浮大半个月日日都宿在学宫的稷夏少宫主?”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那双和我右眼差不离的金眸眯着。


我该庆幸爹娘给他生了张不算差的脸,不然景元就没有人模只有狗样了。


没错,景元是我阿兄,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那种。


他起初比我大几岁,按理说仙舟人生育率这么低下,一脉能续上香火都已是不差,不出百年又生二胎的在六艘仙舟上都不出一百个,可我给他偏偏就是年龄差小到可以当做双生子来看的亲兄妹。


同景元不同,他早早就被罗浮剑首镜流收作徒弟,几年都不见得几次回家,我儿时一直被爹娘放在身边养着,若非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爹娘大抵真只打算把我养作寻常女郎。


这看我名字就知道,浮生。


众人皆道我父母为我取的名字都是为罗浮众生祈福。


但我明白阿爹最初只想让我福泽绵延,顺遂一生。


扯远了,话又说回来,景元他长期不归家,等他归家的时候我都总角之年能吟诗作赋读书算卦了,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有了我这样一个妹妹。


他没让我叫他阿兄,我就一直唤他景元。


“在想什么?”景元见我半晌不说话又来薅我头发,我那头发可不似他那般毛毛躁躁,但也太容易卷起来了。


“在想长乐天今夜的戏。”我没好气的回他,干脆把头发放了下来,反正这家伙一定没空同我看戏的,即使有,也不需要。


我是想看戏,但我不想被当成戏看。


像什么《震惊!神策将军与身边的神秘女子绝密关系》《神策将军与稷下学宫少宫主关系竟然是……》这类的新闻小报,我还不想在明天看到。


我无意在神策府上待多久,几百年都这么个样的地方多可喜多可悲,看的久了也只剩下了悲。


“唱的什么?”他又问我,我即使有意晾着他也能被他烦个彻底。


“《莫回首》。”我这么诹他,这段戏放在哪个仙舟都会唱,忙于政务的将军大人哪有闲心过问长乐天每天唱什么戏说什么书呢。


“我这几日琢磨出个棋局,还得请浮生宫主指点一二。”这是要同我讲事的意思,我点了点头,塞了几本文件给他。


“将军大人都有闲心琢磨下棋了,小女子自然要谨遵承诺给将军大人找点事儿做的。”我笑着瞧他,神策府里我给了他和彦卿我的私印,这家伙可别想赖掉这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儿。


我心情极好地出府,没再回头看景元。


“青镞,去查查长乐天今日的戏目。”待我出府半柱香后,景元才在桌案前摩挲着棋子低笑着开口。


《莫回首》哪艘仙舟都会唱,那丫头怎么可能还会特意跑去听。


·良辰美景


早年我略懂一些卜算,虽不常用,却也知道何时乃吉时。


就恰似方才出门那会儿也是良辰。


罗浮的风水养人,就哪儿都是美景呐。


这不,眼前不就是有一个。


“我记着太卜司可是申时才放班。”我逗着上班摸鱼的小青雀,这小孩儿打以前在学宫时我就喜欢得紧。


也因着这个我才约着她酉时见面,准备自个儿出门去玉牒苑订间雅间,好叫小雀儿饱餐一顿再陪我听戏。


小雀儿手上原先还提着杯仙人快乐茶,现在已经到了我的手上。


她本也不能被箍着,能在这时候遇见她,我并不意外。


“那就只能拜托宫主大人别把青雀的事儿抖给太卜大人了啊……”青雀虽都把我和小符玄唤作大人,但这孩子古灵精怪的,是个对人对事的主儿。


“那得看你表现。”小玄看着小雀儿可紧,也不知道我帮忙兜底兜不兜的住。


仙人快乐茶青雀买的是加了糖的花茶,大抵是蓄谋已久罢。


我仰头看了下天,只觉不太妙。


罗浮的天气一年到头都一个样,说不上热也说不上冷,但我把头发放下来久了可就热的很了。


我由着她领着我同她那三五好友下帝桓琼玉,那种牌戏近来在罗浮很出名,隐隐有发展到其他几艘仙舟的趋势。


我问青雀借了根发绳把头发扎了起来,我已经好久没剪过头发了,现在打到腰间都快成了一堵不透风的墙。


“发钗被眯眯叼去了。”我解释道,看青雀笑眯眯一边教我玩牌的样子,小姑娘不安好心。


我对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向来不抵触,只是多玩一种牌戏而已,比起景元当初叫我陪他下棋时我好多学了六十多种棋呢。


……


“那么承让了,小雀儿。”我拍了拍青雀的脑袋,那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可灵光了,梳过她头发时就跟梳景元身边那只小团雀的羽毛一样。


即使是我也会在小雀儿面前败下阵来。


“那是您同我玩的头盘啊……”青雀似乎有些沮丧地给我锋谪,她跟我嗔怪着再陪我玩下去她得喝西北风。


“小雀儿,我同他下棋时他是不会过问我是不是初学者的。”我轻轻地说,其实景元会不会过问本身并不重要,这些小事我们早在连我们都还不明白时就已经经历。


我们并不会因为大局危倾而忧。


我看了看窗外,时辰已经是差不多了。


“青雀,我们去吃些东西吧。”我叫玉牒苑提前布好了菜,青雀替我跑一趟买戏票,我这个都好几百岁的老人家又怎么好意思薅她羊毛。


而且啊,我又哪舍得真让她喝西北风。


·山雨


下星槎时已经酉时了,我只觉得地动带来的头晕目眩。


哈,还好我卜算的准,再一盏茶的功夫我今晚都得从长乐天走回神策府。


神策府灯火通明,连着门口的云骑都加了两个,发生了什么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想来景元这几日的日子不会好过。


过两日我还得费些时间在学宫上,虽然白日时就已经叫景元瞧了眼规划和预计的支出,但也仍需我的出面,以免更多的意外滋生。


府内正堂景元坐在正位,彦卿就倚在身边的桌案上,侧位空着,已经摆上了茶点。


嗯,恰好避开了和他碰上面儿。


“将军,小……宫主回来了!”彦卿还沉不住气,见我进门时眼睛里就像泛起了光,好生耀眼。


算来小彦卿应该是我带的最小的孩子了,连他都到了长身子的年纪,都比我还要高了。


我把白锦外衫褪下递给了彦卿,叫他回房时一道放回房,这会神策府里没有外人,自然也能随意些。


这会便是真真只有我和景元两个人了,府内的流沙巨幕棋盘已经被他摆上了棋子,只一眼我便能看到其中的暗潮汹涌。


我坐下时景元仍在转我的发钗。


“那是华送我的生辰礼,你别给我捣鼓坏了。”让那个仙舟木头送我支发钗,这百年都不会再有,“待几日后我还得把发圈还给青雀呢。”


我只听得景元一声低笑。


“浮生,你算的极好。”我听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回答他什么。


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能将人作为棋,我又何尝不能将棋作为人呢,景元。


我谋得是那妄念般的浮生,为此算的再多也不过分的。


忽然的,我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


“将——”我最后一次挪动棋子,这盘棋局胜负已定。


山雨来了。


·或渊


那日和景元下棋一直下到后半夜,等到终于得空时又已经是后几日了。


那人模……景元,因为被我将了一手,到现在都没把发钗还我。


“所以,你来本座这儿就只为了避着将军?”符玄一脸无语的看着我,我想她是无语景元那非人哉的骚操作,可惜小玄不会骂人,否则怎么也该骂景元好几笔了。


“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避’呢?”我理直气壮地回她,况且我本也是来传话的嘛,正经事儿算不上偷闲。


“本座还没同宫主你说道说道你包庇青雀那孩子偷班的事,你倒是在太卜司上下这般自在——”


“啊——听闻星穹列车在几日前星槎海封锁的时候靠岸了?”我忙不迭的转移话题,符玄若真想和我理论说道一通,我也是会有些难办的。


不过对于星穹列车的大名我久有耳闻,不亲自去见一面未免会有些可惜。


“星槎海封锁后没一会儿入的港,本座认为他们跟星核一事脱不开干系。”符玄先回答了我拙劣转移的话题,肯定道。仙舟对于化外民的态度向来如此,这个时间节点上被怀疑扣押什么的也是正常的事儿。“星穹列车靠岸一事,宫主怎么看?”


用双眼看呗,我这么想着,不成想自个儿说了出来,惹来符玄的不认同。


“星穹列车和星核这事嘛,符太卜所见自然并非

为虚。”察觉到符玄快炸毛了,我又忙咳了两声,“但凡事嘛,总不止是单方面的不是?”


“所以,宫主的意思是——”符玄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看着我,那抹紫金色倒映了我还算清明的眼睛,似乎在思索我所说的话。


“符太卜不是已经有了缉拿和审问星核猎手卡芙卡的全权吗?”我拨了拨茶盏中浮起的茶叶,不紧不慢的要来些太卜司今年新进的新茶,准备再烹上一盏。“太卜尚且受将军如此信赖,我自然是会作为将军的亲信陪同符太卜您行事的。”


“可这……!”我明白她想说些什么,笑意盎然地瞧着她。


“符太卜与吾相识几百年之久,如今怎同揣度将军那般揣度起我来了呢?”我抬手抚上了符玄的唇角,她今日擦了些口脂,粘了些在我的指尖。


我又不是什么坏蛋,另一只手细分刚沸了的茶乳,将三沸一斟的清茶与一盏给符玄。


“可这未免还是太乱来了……”符玄漂亮极了的小脸染上了薄红和无措——我向来爱这么逗她,哪怕等到她反应过来再来反欺负我,这也是极值得的事情。


“稷夏宫主与我一才疏学浅的小姐浮生有什么关系?”我反问她,符玄是少数知道我同景元关系的小辈了,彦卿也是一个,虽都心性不足,但是办事总叫人放心。


我轻轻示意符玄她看一眼我茶盏中剩下的茶渣。


或跃在渊,无咎,乾象九三。


即使是符玄大人也无言再继续拦我。


“过几日可还全得仰仗符太卜的神通了。”我手轻点了点新茶,想着少女没再记着我护着青雀的事儿,面色如常地品茗。


不料入口一抹淡淡的唇脂馨香。


沾着口脂的指尖又沾上了还热着的新茶,将融未化。


……


我轻轻摩挲过唇间,怎好耽搁着人家。


当真是细乳戏分茶。


·流光


星穹列车的能人志士实则是极出众的,更何况身边还有只那般显眼的小狐狸,想不认出来都难。


“若早知停云小姐这几日回港,我怎么也该来拜会一番的才是。”若是平日,我一定想着揉两把停云的狐狸毛,但眼下的捉拿卡芙卡归案后的气氛很明显不适合那么做。


谢邀,人虽老,但要脸。


“星穹列车的各位,浮生有礼了。”景元和驭空唱了个好极了的红白脸,加之符玄在我身边,我自然不好再直接表态自己的身份。


毕竟这事儿嘛,说的好听些就是随行,说的直白些还是监视,即使今日非我,也会有停云这样的孩子来负责这样的工作。


若是不慎把客人吓着,那也是我的不是。


“本座以为你辅助本座,没想到你是当真一点都不出手。”符玄在我身旁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


“毕竟我也只是负责辅助工作而已,怎好抢了符太卜的功劳。”


又不是谁都想像景元那般案牍劳形,我此行在结交新朋,又不在乎这些浮表的功利。


艾利欧是极有本事的天才,即使是看破天机的符玄估计都会受挫。


我看了一眼“被”俘虏的卡芙卡,星核猎手也蛮有意思,此次把算盘打到了罗浮上自然也是做好了同罗浮谈判的准备。


“符太卜若是有意,我负责押送卡芙卡也使得。”


符玄哪肯真叫我押送,她刀子嘴豆腐心,说了我两句以后就自个儿亲自押送卡芙卡回去了。


“浮生小姐看起来不像是符太卜的亲信。”瓦尔特先生识人甚善,和这样的聪明人聊起天来很舒服,我并不讨厌。


“吾是神策将军的亲信,此番前来为的是辅助符太卜缉拿要犯和接引星穹列车的各位贵客。”


我那微妙的身份摆在那儿,随意一个仙舟人都不会否认我这话。


血脉本就是最为紧密的联系的一种,若不是怕被符玄这样的小木头说道,我又怎么不能说景元是我的亲信。


“浮生小姐看起来不太像仙舟人呢。”听着那名名叫三月七的女孩子这么说,我朝着停云挥了挥手。


“浮生小姐看起来不太像仙舟人呢。”那名叫星特别的女孩儿又同她的同伴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惹来她的同伴的嗔怪。


“哈哈……”我不免有些触动,下意识用手掩唇轻笑出了声。“或许只是因为我眉眼各随了父母呢?”


我同景元眉眼上六分相像,同样的天生白头,只是我的眉眼一半随母一半随父,是少见的异色,才不那么似仙舟人的长相。


“浮生小姐的眼睛……很漂亮。”这是星对我说的,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会这么直率坦诚,那双清澈极了的杏眼就这么真诚地瞧着我,让我心下一动。


“可我瞧着星小姐的眼睛像极了星宿的流光呐。”我踮起脚间轻捧少女生的动人的脸庞,止不住笑意的眉眼叫这对清澈的镜子倒映了个彻彻底底,好似她只能看见我最真实的模样。


流光潋滟,晴方好。


流光潋滟啊……


“浮生小姐的眼睛,像猫。”她没有拦我出格的动作,反倒将手贴紧了我。


我微微一愣。


我今日穿着白锦红锻绫罗裙,娘在许多年前在我还是少女时亲手为我绣的那件白锦红锻绫罗裙,我到现在都喜欢。


上面用金丝银丝绣着的图样,在细细瞧着时,同流光一般漂亮。


·百岁


难得一夜深梦,醒来时泪涔涔,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襟。


我已经许久不曾被魇住了,我伸出手坐在床榻上许久,久到星来亲自问我起床洗漱。


我看见了女孩看我时那担忧的神情,觉着让她担心像什么样子,洗漱后抬手抹了点胭脂盖住眼角那点红痕,才应了招呼出门。


停云在旁的给星她们说了些仙舟人长生的八卦,我今日精神不大好,就没怎么听。


“那浮生小姐多少岁了?”我听星这么问,才蓦地抬头。


“那星觉着我该多少岁?”仙舟人的年纪并不能凭相貌来判断,谁知道我顶着这张二八的脸是二八还是二百八。


“百岁。”


虽是叫她猜测,可她倒用了肯定的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星核给了她那么敏锐的感觉,若是星是土生土长的仙舟人,她此刻一定是我亲自教以诗书的学生。


她倒还真猜对了,我淡淡一笑,带着笑意去问她,


“可是与我同停云一样的猜的?”


女孩没有回答我是与不是,这于我到底还是小事,我没继续追问下去,过了一会儿倒是被停云拉扯去了。


“浮生小姐这般好的人儿放在罗浮也是门槛被媒人踏破的好出了名的姑娘。”我听她在贵客前这样抬我,虽脸不红心不跳,也觉着面上该害臊。


“浮生小姐还未婚配吗?”我听三月七惊讶地问,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停云都没提过定亲的事儿,怎么会扯到我没婚配的事儿上。


“小女子才疏学浅,这般模样年纪放在仙舟可都是耽搁了旁的良人,何至于停云姑娘说的那般夸张。”我摆摆手不紧不慢地辩白,一面暗自顺了两把小狐狸的毛。


更何况,呵,我敢嫁,又哪有人会娶,不然我也不至于至今仍心安理得的当着个不孝女。


我看着这么多小孩长大,都是同景元一辈儿至今未出阁嫁娶过的老姑娘了。


身为不孝女的我也真没打算出阁,我如今这般的年纪那也当真是在耽搁了旁的良人,真要说的话,我还不若同华将就凑合度日罢。


这个微妙的话题以停云赔给我支发钗作罢,说起来好笑,我近些年的发钗簪子还大都是停云给我送的,景元让青镞给我送过来的本质上与停云亲自送的并没什么不同。


我瞧星和三月七好奇地看向我头发很久,索性把发钗递给了女孩,示意她摆弄我的头发。


其间当然有停云的不赞同,这狐狸也区别对待旁人惯了,她这些年摆弄我的头发又何止这么一两回。


同样是还年轻的姑娘们,谁还去在意发钗簪发为的个什么呐。


“浮生小姐……”我听见比我高了好些的星在我背后同我说了些什么,微微侧耳听她说了些什么。


“浮生小姐,百岁平安,万岁无忧。”我听她靠近了我耳边跟我说,清脆的女音这次叫我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是在回我先前的疑问。


我忽然想抬头摸摸她的头。


只是我偏生不想长生万岁。


·明珠

后来的几日罗浮三司都出了问题,我白日需去处理自身的事情,到了日暮黄昏还得同那些人商讨。


——啊,虽然我自觉没什么商议的必要,学宫若非战时不涉政事,可奈何我那身份尴尬在那儿,我即使是做个不会言语的人偶都得在那儿开着玉兆坐着。


停云不大放心我,半劝半说地把我劝回神策府。


“不过才几日而已,当真这般明显……?”以前三四个月不曾阖眼的情况我也是常有的,现在我的脸色顶多算不上好,但绝对看不出什么大的问题来。


“与其把我送去神策府,你倒不如把我送回学宫去。”停云送我上星槎,星穹列车的各位能人也来送我,说这种蛛丝马迹的话还太早,于是我同她传音。


“要是把宫主大人送回学宫,小女子怎敢奢望宫主大人能歇憩下来呐?”小狐狸没有同我传音,只是低头在我耳边低语,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是她的有情人。


呵,连这点小事儿都得记着。


“让大人案牍劳形,那才是小女子的不是。”


我刮了下她的前额,故作没好气地说:“你把我送回去我也没轻松的份儿。”


我们俩这么一说,我就瞧见了杨先生投注过来的目光,让人自觉马甲不保的目光,虽然我本身也不是有多想捂着这马甲。


我把青雀的发绳编成了个平安结递给了星,叫她还给她下一次见到的仙舟人少女。


我又塞给了她罐我从曜青那儿捎来的什锦糖,叫她帮我给下一次她见到的持明族女孩。


我告诉她,别吃完就行,不然那个孩子也会闹。


她瞧着我。


“你怎么知道她遇见的人会是你想等的人?”我猜她是想问。


“下次你来神策府,我告诉你。”星用那清澈极了的眼睛,就像我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呐,让我的笑里也不免多了几分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苦涩。


“请不要生我的气,你们在神策府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我。”我用额头抵住了她的前额,向星穹列车的各位许诺挥手告别后,坐上了回程的星槎。


“……话说回来,恩公们可曾听说过神策将军的明珠?”


我听见停云那不说很大声,只能说是大的离谱的声音阖眼带上了降噪耳机。


“那位可是神仙似的人物,景元将军的血亲,神策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策勋上的朱青光是一等功都足有数十转,若非将军大人亲征是不愿带着她,只怕如今还得再添上几笔……”


停云说到这时已经带了几分情谊,又忽地反应过来。


“啊……话说远了,那位小姐放在罗浮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儿出色,待人处事也向来真诚,恩公们有 机 会 一 定 能 见 上 小 姐 。”


“那样的大人物是我们能够见到的?”三月七不可置信,心直口快地问“毕竟停云小姐都没有贩售过照片的人物。”


“……与恩公所思恰好相反,那位小姐是仙舟人大多都见过的。”停云掩唇藏了藏身上的香囊。


没贩售就怎么能说是没有呢?


“而且……小姐也是罗浮的明珠呀,小女子怎敢呐?”


·一诺

我被埋在卷宗后持笔案牍劳形。


景元出府去了。


呵,有他在才是我的服气,往好处想想,他回来也别想给我安生。


“青镞,帮我拿盒胭脂过来。”我把笔搁置在笔洗上,仰头半摊在位,手上还拿了卷看了半数的卷宗。


我想,哦,不用想都知道我这会儿脸色一定不太好,看卷宗费时,只有帝弓司命才晓得我有多久没进食了。


要不是我这幅小身板是浮黎官方加工过的抗造,我这会儿应该在丹鼎司被白露敲。


当然,还是得盖盖气色才能见客的,我把头发编了起来,又往眼角抹了点胭脂,这几百年除了景元他亲征三百年还没什么能叫我失仪的事儿。


“姑娘不吃点东西吗?”


“我才上了胭脂呢,青镞。”


“仙人茶和玉牒苑那儿送来很多新品,姑娘当真不尝尝?”


老实说,我还当真心动。


“……那就一点儿吧。”我看着青镞那了然于心的眼神,觉着自己莫不是被个小辈儿当成了真真二八的姑娘。


我吩咐着青镞下去了,抬手在一张金色的车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再一抬头时就见着了又是几天没见的熟客。


啊……按理说,他们应该是见得青镞才对,不过我既然向她们承诺,我自然也该兑现我的诺言。


我用手撑住下巴,在座位上勾出了个欣然的笑,眸子里映不彻底。


“星,要来尝尝么?”我朝两个女孩儿勾了勾手指,青镞一股脑儿给我上了好多吃的,我根本吃不了多少。


杨先生倒是有几分了然,他总比小姑娘们看到的更多一些,“神策将军肯让自己的胞妹来接引开拓者也当真是太过隆重了。”


他的身后是三月七“诶诶”的声音和星宕机了的目光。


“但吾的确不曾欺骗过各位贵客嘛?”我微微一笑,把两个女孩子拉到侧位,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那倒也是,瓦尔特·杨那一瞬间有些不知从哪开口。


毕竟没有谁会比这一位更是景元的亲信,我说你是他的亲信,那整个仙舟也没人会说我不是。


“是我未表明在先,但时也势也,浮生不得不为。”我让青镞上了茶给瓦尔特·杨,安排了雅座同他好生一谈,“待这件事后,我自然也会补偿各位的。”


“我会给星穹列车的每每无名客一个承诺,如何呢,杨先生?”


这是出于神策大小姐和稷下学宫宫主的身份

的补偿,就与罗浮没有几分瓜葛。


瓦尔特·杨沉默了半晌,拿起了茶杯,微微点了点头。


那可的的确确是千金一诺。


·一梦

“阿兄……”无人的战场上,我抱着景元泣不成声。


“你说话啊——景元!”我颤抖着触碰着他沾满了污血的脸庞,直至现在我很清楚地明白我是在做梦,可我还是被魇住了这么多年。


他的月亮,我的友人在那天坠落了。


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那苍白无力的光辉有被他的剑柄所遮蔽住吗?我不清楚。


我早不会像当初那般反复拍打着他结痂了的伤口,我只是在他怀中,一点点地抚摸过岁月留下,记忆停留中的伤疤。


他的伤疤那般多,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理他。


他那毛毛躁躁的头发那样白,他从来都不会知道这世间有句话是“不许人间见白头”。


我等待着梦的破损,恍惚地转醒。


到如今,即使麻木,重到须惊。


等我转醒时,我才发现我靠在景元身上睡地熟了,让我一瞬间以为自己仍在睡梦中。


我沉默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绢,看了看来时能够看到太卜司穷观阵的来处,才只能不甘地确认这一切并非光怪陆离的梦。


但不甘归不甘,这会儿待在景元身边是不可能在待的了,我摆了摆手,确认了他还开着玉兆同符玄说话,于是打算亲自去找符玄。


拜托,干什么都行,哪怕待会被符玄骂好几遍“坏蛋”对着景元的玉兆都比景元就在我身边强。



待我来时,开拓者们忙着去解封穷观阵的封印,那么大一个阵法只留下了符玄和星核猎手卡芙卡。


符玄瞧着我来有些惊讶。


“宫主怎么来了?”她目不转睛地瞧着我的脸色,似乎要将我盯出三个洞来。


“我怎么不能来。”我不大瞧她那双仰视我的眼睛,转而去瞧那长相瑰丽的卡芙卡,有一部分是因着待会儿的那部分愧疚。


“我来瞧瞧星核猎手卡芙卡。”我不想叫她看到我那苍白的脸色,便主动不去瞧她,一边同她聊上几句,“你怎么也不跟着她们一块儿?”


“本座得留在这儿留守大局。”符玄小大人一副,也不怪景元爱cpu她,我都爱逗她。


“穷观阵一年都不见得卜算几次呢,而且有将军和我在,哪能出什么大乱子。”而且太卜司这穷观阵都多少年的老古董了,拿来放进博物馆还行,真用来用的话我可就不愿认可。


我无意主动去插手这些小事,也不过打闲过去罢了。


但这穷观阵要真出了问题还有我这个「遍智天君」的令使在嘛,当个修理工完全没问题。


至于星核猎手……没看见我和景元打一开始就没离得多远么?更何况真正的乱子不在这儿,不然只单单一个星核猎手,哪怕是我这个不擅战斗的小女子也能应付下来,那用得着景元呢。


我让景元去替我瞧瞧女孩儿可爱极了的脸,等着这事儿完了说与我听。


“卡芙卡……对吗?”我抬头看着被铐起来的猎手,我曾只在公司的通缉令瞧过她,如今面对面瞧着只觉得这位丽人多了几分通缉令上看不到的疯狂和与我有几分相似的气息?


到底是哪里相像我不大说的上来,我也不喜自己的只言片语去评价旁人,不过与她相处我并不反感。


“博识尊最偏爱的天才,浮黎的郡主,巡猎和仙舟的明珠,我听艾利欧和刃提到过你。”她见我对她没有敌意,也并不吝于同我交上面儿,相反这时候的她温和地让人容易忘记她猎手的身份。


我朝她微微颔首。


当然,我不承认她所说的后那一连串的身份,绝对不会。


“艾利欧提到过我,我并不意外,”我和他只见过一面,但这么些年,我也依然对他抱以极大的兴趣,我想他也亦然。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也明白算计仙舟的下场,当然,你明白,我并不是指现在的事儿。”


毕竟星穹列车的开拓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想没人会比她们更清楚。


“但是您依然没有来改写剧本,不是吗?”她真诚地笑着瞧着我,我不惯被那样看孩子的目光看着,轻哼了声。


“等着秋后算账罢了,”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个,景元愿意看到的那件事情我也略同,反正结果不算坏,我并不介意顺水推舟。“猎手演绎他们的剧本,我随心做场梦。”


“……不过你家那小孩挺不错,蛮合我心意的。”


“你不若把她送给我当弟子?”


我和她聊了些轻松的话题,无关彼此立场的话题,最终以星穹列车各位的归来而收束这次算得上愉快的时光。


“你家小孩儿快回来了,我也不多留。”我看了看同景元站在一块儿的符玄,我可得赶紧跑,不然得被骂坏蛋。


卡芙卡似乎还想同我说些什么,我只是摆了摆手,彼此都不再多说。


若是无关立场,我兴许会同她成为朋友。


但没有如果,正如我的所望,像极了一场又一场梦的痴妄。


·兄妹

“你们这对兄妹……”我在跑路跑到一半的路上被景元拉回了身边,啧,出门没看黄历,这会和景元一道开玉兆听符玄的骂。


诶,不对我本身就会卜算,看黄历作甚?


玛德,失策了。


“你们这两个坏蛋——”那骂的叫一个情真意切,但我觉得我一定是被景元牵连的,我怎么可能叫她生气啊。


至于什么包庇青雀逃班,算计她入局,看着她被景元星核猎手忽悠,继续让她当社畜……应该不会叫她生气吧……


好吧,说出来我自个儿都没底,所以我反手就掐断了玉兆,前后开关玉兆不超半柱香时间。


整个看起来我就是来找个骂的。


我抬眼横了景元一眼,哪晓得他给我来这么一手。


“星核一事,我可缺不了宫主大人替我出谋划策啊。”景元笑的稳如老狗,简直把我气笑了。


“省省吧,都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我抱臂瞧着他,真不明白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避着他。


“你这招也就骗骗符玄他们还行。”


他那道行还行cpu我?得了吧。


他可以骗到任何人,但独不可能骗到我。


裹得都是差不多的黑泥,哪可能不明白他想些什么。


“而且你可别忘了,你的命途是智识,即使我没回罗浮你都能好好的。”他那智识的脑袋,就这件事儿上完完全全够用了,怎么可能用得着我一只脑袋灵光了些的弱女子来?


“那你怎么就回了罗浮呢,浮生?”他不解风情地直白地问我,那笑容不达眼底,原是在这儿等着我。


“那你怎么就不让我同你出征三百年呢,景元?”我反问他,神色依旧。


他没回答我,我也如此。


他明白我到底气他什么的。


我也明白的。


我阖眸叹了口气,这次倒没有介意同他走一路。


“你这次不会出大事的,景元。”景元站在我身旁,比我高了太多,让人容易怀疑爹娘到底是把怎么生的我,那身高是一点没点上。


“那倘若呢?”他一问,我直接了当地狠狠地扯了扯他的头发。


“没有倘若,景元,你这次会好好的。”


“……而且,即使你有事了,你就放心的走,别回头。”


我极小声地说,言语融进了记忆的珠光里,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但我已经一跳一跳地到前头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后头跟着我。


所以为什么呢?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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